2024年3月28日凌晨1时,齐邦媛先生溘然长逝,享年100岁。她的离去,让无数人缅怀,她的一生,宛如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。而在这部史诗中,旗袍是一抹独特而动人的色彩。
“你是如此美丽”
齐邦媛,1924年出生于辽宁铁岭,成长于一个传统与现代交织的家庭。她的父亲齐世英曾留学日本和德国,思想开明,但又深受传统文化的熏陶。齐邦媛从小接受的教育既有西方文化的启蒙,也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润。6岁随母辗转南下,从东北到南京、再到重庆……战火纷飞、颠沛流离是她前半生的注脚。然而,无论时代如何动荡,生活多么艰辛,旗袍始终陪伴着她,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齐邦媛曾回忆,自己年少时,旗袍便是日常着装。那时的旗袍,虽没有华丽的装饰,但简单质朴中透着青春的朝气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阅历的增加,她对旗袍的理解和喜爱也愈发深刻。在她看来,旗袍不仅仅是一件衣服,更是一种文化的象征,一种精神的寄托。
在求学期间,齐邦媛穿着旗袍穿梭于校园。
在重庆南开中学,那一身素雅的旗袍,伴随着她在战火中刻苦学习;在武汉大学,她身着剪裁合身的旗袍,聆听朱光潜、吴宓等大师的教诲,汲取着知识的养分。也是因着一袭旗袍款款而来,让张大飞本不想说出口的爱意,在范孙楼脱口而出——“你是如此美丽。”在那个充满理想与激情的年代,旗袍见证了她的青春岁月,也见证了她对知识的追求、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渴望。
“我上课,是必穿旗袍的”
1947年,齐邦媛大学毕业,在台湾地区任教。此后,她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,但旗袍依然是她的最爱。她曾说:“我上课,是必穿旗袍的。”在讲台上,她身着端庄的旗袍,以优雅的姿态和渊博的学识,征服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。对于齐邦媛来说,旗袍体现了中国女性的温婉、含蓄和优雅,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。她穿着旗袍,更多是为了传承和弘扬这份文化。
齐邦媛的旗袍传承还隐含着对学术传统的尊重与对话。在中国现代教育史上,旗袍曾是早期女子学院教师的常见着装。金陵女子大学、北平女子师范大学的教授们多着旗袍授课,这种着装代表了第一代中国女性知识分子的专业形象。齐邦媛通过对这一传统的传承,无形中与五四以来的女性教育先驱们建立了精神联系。同时,她也更新了这一传统——不同于那一时期旗袍的多样化,齐邦媛的旗袍多为素色、简约款式,去除了多余的装饰,恰如她去除矫饰的学术风格。这种既继承又革新的态度,正是她对待文学传统的缩影。通过旗袍这一物质载体,齐邦媛实践并向她学生阐释了一种理念:“传统不是用来膜拜的,而是用来对话的。”
旗袍或成精妙学术身份的建构
这里,笔者还要大胆揣测一下,齐邦媛的旗袍更是一种精妙学术身份的建构。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大学讲台之上还是男性居多。女性学者要在这样的空间中获得权威与尊重,往往需要付出双重努力——既要展示学术能力,又要谨慎处理性别身份。齐邦媛选择旗袍而非西装或宽松的学者袍,实际上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女性学术形象:既不过分男性化而丧失性别特质,也不因强调女性气质而削弱学术权威。旗袍恰到好处的正式感与典雅气质,使她能够在保持女性身份的同时,建立起学术场合所需的庄重形象。这种选择与法国哲学家西蒙·波伏娃的观点不谋而合——真正的女性解放不在于否定性别差异,而在于让这种差异不再成为束缚。
齐邦媛用旗袍证明,女性知识分子的权威不必通过模仿男性气质来实现,完全可以找到一种既符合学术规范又保持女性特质的中介状态。
齐邦媛的一生,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坎坷。战争、流亡、离别……这些痛苦的经历并没有打倒她,反而让她更加坚强。而旗袍,就像她的精神支柱,陪伴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。在《巨流河》中,她回忆自己的一生,“如此悲伤,如此愉悦,如此独特”。书中的每一页都流淌着她对“最有骨气的中国”的眷恋、对亲人的思念和对理想的执着。而在这些回忆中,旗袍也时常出现,成为连接她过去与现在的纽带。
齐邦媛先生用自己的一生,诠释了旗袍的魅力,也诠释了一位知识分子的坚守。一袭旗袍,一生优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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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阳晚报、沈报全媒体记者:赵莹
编辑:王沛霆
责任编辑:王远